回忆从师顾辅导二三事(徐汉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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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汉棠/文
我最早认识顾景舟辅导,是在小时候大约5、6岁时,到外婆家,小舅父(邵全章[莫凉的爷爷,呵呵],做壶人,与我师傅同辈)带我去顾家玩。我把他的做壶工具拿在手里当玩具。因他自制的工具样样造型美观、精致规矩,真是爱不释手,他看到我玩时嘱咐我说:你玩可以,不能带走。这些都是我的吃饭家什。我很老实的玩了一阵子便放好。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:他所用的工具都制作得十分精巧。拜师学艺至今,顾辅导制作工具的认真态度一直给我留下很深印象。
解放后我刚初中毕业,因家庭经济困难,无法继续上学,只能在家中跟父母学做些盆、瓶一类的普通产品。当时因紫砂市场不景气,1952年我与顾老一同去上海找其它工作。顾老想进天源化工厂(即宜兴化工机械厂的前身,1958年迁至丁山),而我想去我五舅父在职的福兴隆电炉厂:顾老因进厂时体检出有肺结核钙化,我因当时有关系的人去了好多,老板一个都未接受,故二人只能回来做老本行。顾老与我父亲关系很好,虽不是亲戚但他客气地叫我母亲姑姑,叫我父亲姑父,和我兄弟相称。后在公开场合我称他顾辅导,私下我习惯叫他景洲哥。曾有一次被旁人听到,以为我叫错了名字,怎么叫景洲"顾",他也一笑了之。
我父亲认为要学紫砂就要拜一个好的师傅。当时顾老已是制壶行家。有一次顾老上我家来,父亲提出要我拜他为师,跟他学做茶壶:当时顾辅导提出个要求就是要我做副矩车,合格的话就收我。隔日我就去找材料。竹子矩车钉有卖,家里只有一把竹(劈)刀、一把斜凿。但凿"站人"方眼的凿子买不着。我就把铁钉放在灶膛里烧红敲打后在黄石上磨成合适的小凿子。不到一星期我就做了十把。等下次顾辅导来我家我就把做好的矩车交给他,他看后说做得不错。对我父亲说:汉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。从此开始到他家正式拜师学艺。我记得第一件作品是教我做自用的内有"夹舱"的水罐,到现在我还保留着这件处女作。第二件作品是喷水壶。然后开始做壶,一边做壶,一边自制工具。在顾辅导的严格教导下不到一个月我就能做几把合格的小柿元壶了。当时能卖到4角钱一把,父亲非常高兴。我在顾辅导家学艺时,他一边教我,一边自己做牛盖洋桶,并在30多平方的小院子里种菊花、养金鱼、画眉鸟。晚上在美孚灯下看书、练字,并样样精通。他种的菊花有碗口这么大,金鱼最大有2、3寸长,还能产卵培育出小金鱼。有时他还吟两句唐诗,哼两句京戏(盗御马)窦尔墩的唱段:"聚义厅上,我与同众贤弟,叙叙衷肠,窦尔墩,在绿林.谁不敬仰。"顾辅导的母亲瘦长的个子,小小的脚,很勤快。家前屋后的空地种着各种蔬菜,还养了猪。她对我特别厚爱,经常叫我在他家吃饭,我记得最香的是雪白的粳米饭、洋葱头炒咸肉和"活杀"青菜。这些事至今让我回味无穷。
1955年1月成立紫砂陶业生产合作社,父亲、母亲、我和四弟秀棠一起入社。刚开始我与顾老一起在一间小房间里工作。10月份社里招收了一批学徒工,由顾景洲、朱可心各带一个班,我也跟着在顾老带的班里。第一年做茄段,第二年翻手做水平,每天任务要做十几把全手工。每天早上先打好十几个身筒,顾老来上班,看到我已打好的排成一排的身筒,提出看法:第三个身筒是不是高了,第五个身筒是不是矮了些。当时我不但要完成任务还想超产至15把。那时正好北京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高庄教授带学生来实习,他带来了一只辘轳、车刀、一袋石膏,开始车模,翻模型,做了很多新品种,如鸡、鸭、烟缸、竹节釉罐、绞泥陶罐等。我边看边学,试着车了水平母模,翻了两付石膏模型,开始瞒着师傅用石膏模挡坯以提高功效。到了第三天被师傅发觉身筒不高不矮,规格一样,看出是石膏模挡坯。他指出我偷懒是学不好技术的,从此我改正态度,扎扎实实跟师傅潜心研习紫砂技法,才有今天的成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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